半月談記者 胡林果 李葉千

近年來，產品包裝上各種“零添加”“零蔗糖”“零防腐劑”等“零字號”盛行，一些商家通過模糊宣傳、擦邊營銷等手段，利用消費者對健康飲食的追求，玩起了“文字游戲”。除了“零字號”，還有哪些包裝上的“文字游戲”是我們不知道的?半月談記者就此進行了走訪。

“零添加”到底“不添加”什么?

半月談記者采訪發現，商品包裝上的“0添加”所指物質各有不同，多數產品只摘取自己沒有添加的成分進行宣傳。例如，一款蠔油瓶身標簽上打著“0添加”大字，下方一行很小的字解釋道：0%添加防腐劑(苯甲酸鈉、山梨酸鉀)，含量未檢出;一款益生菌風味發酵乳，包裝上用大字標注“0添加”，并刻意寫明“不添加明膠、合成色素、甜味劑”。

據悉，當前市場上一些飲料、調味料等產品標簽應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 預包裝食品標簽通則》(GB 7718—2011)的規定，而2011版標準未對“零添加”有明確規定。

業內人士認為，一些商家在國家標準沒有明確要求的情況下，利用消費者追求“天然”、排斥食品添加劑的心理，通過標示“零添加”來提高產品價格。

此外，一些商品包裝上使用“零添加”，其實模糊了生產過程中“添加”和最終產品中“含有”的概念。當前市場上產品標示“零添加色素”或“零添加防腐劑”，并不代表產品中不含有色素或防腐劑，可能仍然會出現食品添加劑隨食品配料帶入食品的情形。

廣東省食品檢驗所專家表示，食品標簽是食品生產經營者向消費者傳遞產品信息的主要載體，消費者通過閱讀標簽能夠更準確、全面地了解到食品的真實信息。為了避免誤導消費者，剛發布的《食品安全國家標準 預包裝食品標簽通則》(GB 7718—2025)，明確食品標簽不得使用“不添加”“不使用”及其同義語等詞匯;食品添加劑、污染物，以及法律、法規和標準中規定的不允許添加到食品中或不應存在于食品中的物質，不得使用“無”“不含”等詞匯及其同義語進行聲稱。該標準于2027年3月16日正式實施后，“零添加”“不添加”亂象有望得到解決。

“不添加蔗糖”≠不含糖

商品標簽上“無糖”“0添加蔗糖”的現象，也較為普遍。但實際上，聲稱“0添加蔗糖”不等于產品中不含有糖。聲稱“無糖”但又有甜味的產品，可能是添加了甜味劑。

一款標注“0 添加蔗糖”酸奶的配料表

例如，一款活性乳酸菌飲品(0蔗糖白桃烏龍味)，產品標稱“0蔗糖”，但配料表顯示添加了食用葡萄糖;一款“0添加蔗糖”風味酸牛奶，標簽顯示“蔗糖含量：未檢出”，但配料表中有“三氯蔗糖”。據悉，“三氯蔗糖”其實是一種甜味劑，屬于食品添加劑一類。

廣東省食品檢驗所專家表示，蔗糖只是“糖”這個大家族中的一員，新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GB28050—2025)規定，專用于營養標簽標示的糖特指食品中果糖、葡萄糖、蔗糖、麥芽糖、乳糖之和，且產品含糖量≤0.5g/100g或100mL才符合GB 28050聲稱無糖的要求。所以，食品標簽上寫著“0添加蔗糖”，并不意味著不含其他糖。

專家表示，如果食品中添加了阿斯巴甜等甜味劑，必須在配料表中明確標示，“0糖”不代表無甜味劑。

值得注意的是，新標準有兩年過渡期。業內人士呼吁消費者不要過度關注所謂的“零添加”，而應更多關注產品標簽中配料表的準確表述，不必為標注“零添加”的商品噱頭“買單”，做到科學理性消費。

誤導性商標屬不正當競爭

現在一些商品包裝正面大大的“0”字，其實只是商標的組成部分，還有的品牌將“0”字涂成不同顏色，容易讓消費者聯想到“零添加”。

北京高文律師事務所律師商家泉表示，商標基本的功能是幫助消費者識別商品或服務的來源，但“某某0”等商標使用方式，容易使消費者將產品和一些特定屬性錯誤地關聯起來，從而被誤導。這種不規范的商標用法，會讓消費者對商品有錯誤的期待。

半月談記者走訪發現，某品牌酸奶有兩款產品包裝上標注“0”，只是“0”字的顏色不同。仔細查看發現，藍色“0”的這一款才是指蔗糖為“0”。紅色的“0”字右下角有商標的“TM”標識，紅色的“0”并不是表示蔗糖為“0”，因為配料表中顯示瓶內酸奶是有糖的。

針對目前市場上一些商品將包裝上的“0”字放大、把“某某0”注冊成商標的現象，暨南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陳賢凱表示，商標“某某0”在包裝、宣傳中，應相對獨立地作為一個注冊商標使用，字體字號也應嚴格按照商標注冊時的字樣來使用。企業故意將之和其他一些信息組合在一起，并在字體字號上做一些處理，易讓消費者產生一些錯誤的聯想。

陳賢凱認為，企業在市場銷售和廣告宣傳過程中，刻意利用注冊商標進行引人誤解的宣傳，本質是一種不正當競爭行為。這些具有誤導性的商標損害了消費者權益，并破壞了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長此以往，相關行業會陷入“劣幣驅逐良幣”的困境，阻礙市場健康發展。

受訪專家建議，市場監管部門應加強對商標使用和廣告宣傳的日常監管，加大對虛假宣傳、誤導消費者等違法行為的打擊力度，及時發現和糾正類似“擦邊球”式的商標。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姚歡慶建議，整治企業不規范使用商標行為，加強對商標注冊與使用的監督，引入第三方機構如行業協會或專業評估機構，對商標注冊與使用的合規性進行定期評估和審查，為監管部門提供科學依據，提升公眾對商標注冊與使用監管的信任度。

編輯：蘇婭